忆亲公

贵C二合树人

            
       九天揽月去，十月小阳春。2022年11月5日，红城遵义，桃溪河畔，亲公无疾而终，驾鹤西去，享年94岁。
       亲公寿高，生命质量高，辞世方式高，丧事质量高。人生如此，近乎完美。
        亲公是我九姨父的父亲，在我外公外婆去世后，母亲娘家九姐弟逐步形成了以亲公为中心的大家庭格局。每次家庭聚会，总能从亲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，使我受益良多。每次见到亲公，他总是伸出大指姆向我示意，无言的鼓励给了我很大的力量。
       亲公是茅台镇上有名的红白大事总管，做事干练，有板有眼。他为街坊邻居帮忙不辞辛劳，服务妥妥当当，对自己的后事也交待得清清楚楚。他十年前就把他去世后所穿的老衣老鞋遗像等备好了，把做道场所需的上千封袱纸写好了，明确了道场规格和谁来当道场掌坛师，更难得的是他还考虑到现在住公寓楼的的不便，将去世后停放遗体的“门板”和长凳都备好了。亲公做这些事是为了给后人减轻负担，免得到时手忙脚乱。从中可以看出他对古老丧葬民俗文化传承的重视，也可以看出他面对生死的从容和坦然。
       亲公在几年前就宣布了他的两大目标，一是要活到九十七岁，为他的儿子也就是我九姨父举办七十岁生日聚会；二是要活到一百零三岁，为他的外甥举办九十岁生日庆典。九十高龄还有这样的人生憧憬和规划，堪称奇迹。
       亲公每年都要到海南过冬。2018年我送父母到海南琼海过冬时与他们住在一起。那年我父亲79岁，亲公90岁，但他见我父亲身体不好，执意将自己住的卧室让给我父亲住，他却在沙发上睡了两个月。在海南他每天早饭后就一个出去逛耍，要到傍晚才回来，晚饭时与我们一起喝酒，兴致勃勃地谈他一天的所见所闻，他对新生事物的兴趣和观察令人叹为观止。
       亲公的生日和我父亲是同一天，腊月三十，人们过年的日子。在2019年的一次大家庭聚会上，亲公叮嘱我提前两天在腊月二十八为我父亲举办八十岁生日庆典，但由于疫情发生没有实现，到第二年春天父亲去世了，留下无可弥补的遗憾。现在想来，亲公那时就有了我父亲将不久于人世的预感。长寿老人的预感往往是很灵验的，所以民间才有“不听老人言，吃亏在眼前”的说法。
       十月九日，我辟谷到第十三天，忽然想到好久没见到亲公了，由于疫情，他没去海南过冬，不知他身体如何，有点担心。赶在晚饭时去看他，想和他喝酒摆龙门阵。去时他已吃饭睡下了，但听见我来了后又起来和我摆了哈，还是那么思维敏捷，还是那么声音洪亮。
       十一月五日，大家庭在亲公遵义的新居聚会。中午饭时大家兴高采烈，亲公意气风发。饭后，亲公在沙发上忽然昏迷，随后在几十位大家庭成员的目送下，在九姨父的怀抱里安然离世。而我在那天早上起床后即头疼欲裂，没能去遵义参加聚会。亲公临终，未在面前，又是一大遗憾。
      现在回想，奶奶、外公、外婆、父亲、母亲临终时，我都阴差阳错没在面前，似有一股什么力量在规定着我的一切，命也！
      
           2022.11.1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