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胡因梦：“学佛的真相”与“佛法的精髓”是什么？》

跌落尘埃

《胡因梦：“学佛的真相”与“佛法的精髓”是什么？》




胡因梦演讲

  时间：2009.8.24 约17∶00～18∶00于郑州市城市之光书店（桃源路）
   （根据录音整理［］内的文字为整理人所加，敬请更正（文字稿未经演讲人审定）


    胡因梦：难得在郑州跟这么多朋友们见面，大家来轻松地谈一谈，严肃的一个话题：就是怎么在现实生活中学佛，怎么样修行，怎么认识佛法的精髓？

　　因为佛法可以讲，是我们人类现在这个时代的，最重要的解救我们的一剂药。
因为人在文明的扭曲发展之下，很多人都已经生病了。原因就是物化的一种追求，跟特别、特别困难的一种生存形式。

每个人，他变成个体户之后，没有所谓社会主义大家庭的过往的那个支持之后，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存挣扎、奋斗。而现在的房子、汽车，所有的物质的安全保障，以及在这个多变的世界之中，能够维持基本的稳定度，似乎都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。特别是人际关系、重要的亲密关系的这种縁，似乎也是很容易就了断的，或者是结束了，或产生变化了。

　　所以人在一个变易多迭的这种生命形态的过程之中，事实上要能够真正地安顿身心，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
心里边内在的，有很多的焦虑、很多的压力，此外，再加上不正确的生活，这种所谓的作息，以及日常的生活习惯、起心动念、情绪的起伏，还有各种感觉的自我观察，这方面下的功夫都不够。

　　原因就是，我们的基础教育、我们的家庭教育、社会教育，或者是学校教育，根本不强调“自我认识”这件事情。所以大部分的人，我们仔细地观察一下，都会发现：人们对于外在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、社会现象，好像了解得都挺多的；但是最不了解的，就是自己。
由于人不了解自己，所以很自然，也就不了解这些重要关系的对象。因为人对这些对象的了解，势必要源自对自己的了解；而了解自己这件事情，似乎也不只是从表面的这些字面，所能够理解它的艰难度的。

  因为了解自己，要涉及到很精微的一些内在的现象：我们的念头、我们的情绪、我们的觉受、我们的一切内在意识流的反应，其实，它都不是那么容易捕捉到的。原因就是，它们都在我们的内部的能量系统上面发生着。

　　 所谓的能量系统，就是我们的中脉七轮、奇经八脉、任督二脉，所有这些所谓的七万二千条的经络。在这个经络的能量场里面，随时随刻，在发生一些变化。
  而经络系统又跟我们的脑神经系统、整个的脊柱、所形成的脑神经系统，它事实上是同一个东西，但不是同一个次元，也就是说它们是并存的。

  所以我们大部分的人，我们的脑神经系统并没有恢复知觉。也就是说我们无法知觉或意识到体内，有一个神经系统的存在；我们也无法意识到体内，有一个非常错综复杂的经络系统的存在。所以我们无法能够清晰地觉知到，每一个起心动念、每一股情绪能量，以及每一种的感觉反应，它事实上都是非常具体的能量的变化。

　　 所以自我觉察，听起来是一件简单的事情，但是要下这个实修功夫，是非常非常困难的。
  而佛法整个的精髓，就在“观”这个字上（就是“观察”的这种“观”），也就是在这个“智慧”的“慧”，这两个字上面，就是“观”跟“慧”。

  在讲到“观”跟“慧”的时候，实际上有一个对应的，就是“止”跟“定”。这个八万四千种法门的发展，包括持咒法门、念佛法门、观息——观察呼吸的法门、观想的法门、随息的法门，或者是白骨观，各种各样的方便法门的发展，其实都是因为大部分的学佛人，没有办法清晰地掌握住这个“观”跟“慧”这一部分的途径，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地，去在“定”跟“止”上面，下一番功夫。

  也就是说，怎么透过一个有为法——一个刻意的修炼方法，比如持咒、念佛等等这样一些方法，来把我们的念头压抑下来，让我们心中能够出现一些暂时的、制造出来、造作出来的一种安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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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佛修道的目的，就是要让内心能够安祥、宁静。我们有句话叫宁静致远，对不对？
　　 一个人的心如果不安祥下来、不宁静下来，对于自我的活动不熄灭的话，那么我们的能量就会在日常生活之中，不断地在消耗、不断地在消耗。应对外在世界这件事情，已经是消耗很严重的了，更何况我们的内心，事实上是随时随刻都有一些冲突矛盾的活动，在一直进行着，自我对谈、自我分析，还有内心里面的很多没有办法控制的一种非理性的念头活动，它时时刻刻都在持续着，这些活动其实都在消耗我们的能量。

而学佛最终极的目的：就是要通过一种正确的观察方式，以及正确的生活方式、正确的与人互动的方式，来把内心里头的烦恼看透。看透了之后，我们就能够把意识流的活动，让它安歇熄灭下来。然后我们才能够进入到宁静，进入到真真正正的安祥。然后在宁静安祥的状况出现之后，我们就开始不消耗能量了。就是透过心地的观察，我们可以进入到道家所说的一种“气”的“保任”状态。就是我们的生命力、活力跟气，它可以通过这种在心地上的下功夫，让我们的气、能量不再消耗。当我们不再消耗能量以后，我们的能量才有可能慢慢、慢慢地蓄积起来；蓄积起来以后，才可能聚汇到一个巨大的能量上的突破。这个突破就能够帮助我们一般的人，从一个幻象的存在形式，进入到对实相的瞥见。

  换言之就是说，我们大部分的人，事实上在目前，我们观察周围所有社会上的大部分的人，其实都是活在一种幻象的岁月里，我们看不到实相是什么。如果能够看到真正的实相、终极的实相、绝对的实相，我们就进入到了开悟和解脱。

  而这个开悟和解脱，可以讲是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观察角度的一个180°的翻转。换言之就是说，我们现在看到的世界，是一个粗钝的感官，透过粗钝的波长，所能觉知到的一种幻象。

  我们不知道这个杯子，不是一个具体实存的杯子。一个开悟者、一个大彻大悟的人，他能够看到的这个杯子，跟我们看到的杯子是不一样的。他进入到对这个杯子的洞察，去发现它可能根本不是物质的结构，它可能是次原子、量子，或者是光子的一个结构，换言之它根本是一个透明的存在形式，或它没有物质的一种存在形式。而我们大部分人，没有办法进入到对实相的一种观察。

  同时另外，最终极的实相指的是，事实上我们所有的人都有一份自我感。这份自我感是在我们三岁左右确立的，是由父母的教育，不断地灌输进来，叫你的名字，你有一个特殊的长相，是跟别人不一样的，你有一个父母亲组合成的小家庭这个背景，这个背景跟别人的背景是不一样的，所以我们在三岁的时候，就开始有了自己的一个特质所塑造成的一个“自我形象感”（Self-image）。

  这份自我形象感在三岁确立了之后，大部分人就认为，真的有一个所谓的“我”，是存在这个世界上。从这个“我”一旦被确立以后，就有一个坚实、牢不可破的一种很具体的实存感。

  这份具体的实存感，会造成不但是对肉身的认同，同时也有对一个人自我的历史、概念、意识形态、价值观、各种信念、自己内在所遵守的规则的一份认同。这份认同确立了——就是意识活动的一种固着化、一种概念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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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固着化、概念化以及身份的认同被确定之后，我们就开始产生“我执”——对于自我的执着。然后就会延伸出更精微的、概念上的执着，这个执着叫做“法执”。除了我执之外，我们还有一个法执。也就是说：只有我的观念是正确的，你的观念是错的；我必须要改变你的观念、扭转你的一些意识形态，来顺从我的概念跟我的意识形态。于是我们就产生人跟人之间，因为概念的固着化而形成的一种对立性。所以，这个二元的对立性，它是存在于这个社会上的每一份关系里面。因为这个二元对立性，而形成的这些不断地在角力、权力的冲突，或者是不断地想要改变对方，然后不断地想要保护自己，形成了一个自我的防卫机制。所有这一切的活动，都是我们最重要的烦恼的来源。

  所以佛家，他用了一个事实上是非常非常高明的，也是深层的一种心理洞察，他虽然不是架构在任何一个现代西方心理学派上的这种观察，但是他事实上是比这些有学理的、有理论根基的这些观察，还更要全面性、更要精微。原因是，他是一种如实的观察，他不是建构在既定的理论上的观察，所以佛家的这种“观”，叫做“如实观”，又叫做“中道实相观”，又叫做“中观”。

  这个“观”，他是不讲究任何的理论，他没有任何既定的成见。他只是就每一时、每一刻、每一个当下，我们真真正正的起心动念、情绪反应、觉受的反应，以及关系互动中所产生的各种各样的反应，我们就这种反应来进行如实的观察。通过这份观察，就会帮助我们建立起自知之明、自我认识的能力。

  当这份自知之明、自我认知的能力，它完整化、深化跟微细化到了一个极为纯熟的阶段的时候，我们可能就可以破除我们存在目前所呈现出的幻象，而进入到一种悟境，就是瞥见实相——瞥见了真真正正的终极实相。这个终极实相，除了我们刚才所讲的，进入到一种极精微、极精微的一种洞察之外，同时我们也会破除这种自我的实存感，而进入到佛家所说的“无我”跟“空寂”的这个终极境界的一个体会、体验，那个就叫“开悟”。所以佛法，他的重点就在开悟。

  而开悟这件事情，事实上是不需要在山中剃了头、穿了僧袍，才能进入的。所以开悟这件事，就可以在滚滚红尘的现实生活中，透过我们现有的生命经验，去在每一时每一刻进行自我观察，其实这是一个更快速、更深刻的一条道路。因为我们在山中的那种出世的修行，其实挑战性并不大，我们称那种道路为“易行道”；我们称在滚滚红尘中的实修功夫叫“难行道”。

  很多人有一些误解，以为那苦行僧，他压抑了他所有的欲望，他也不要钱，他也不要两性关系，他也不要任何的物质欲望，他也没有所谓的“自我实现”这样一条道路，他把这个都撇掉以后，在山中去修一种苦行，就是压抑的、然后不断地面对自己、面对自己闭关这样的苦行。事实上那条道路，按照现在许多好的这种现代化的禅师、或者精神导师们，从他们的角度来看，其实那是一个容易的道路，因为那样的道路挑战太少。

  但是在滚滚红尘的现实生活之中，我们真的要照料的事情太多了：我们要照料工作，又要变成一个父母的角色，甚至我们也是子女的角色，我们可能也是老板和下属的角色，然后我们又是配偶身边的一个伴侣的角色，我们要扮演各种不同的角色。按照发展心理学的观点来看，其实我们在滚滚红尘的尘世之中，几乎要推展出五十几条不同的发展路线要同时兼顾，五十几条人性的或者是意识的发展路线要去照顾到。这其中包括了一个人的关系处理能力的发展、动能的发展、知觉力的发展、理解力的发展、同理心的发展、仁慈心的发展、等等，这么多的发展路线。所以在现实生活之中修持，是一条更难的道路。所以我们所有翻译的所有书，它的内涵几乎强调的都是，一个所谓在家众的修行，而不是出家众的修行的形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