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A的每日心情 | 2016-8-5 09:19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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签到天数: 165 天 [LV.7]辟谷中学II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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缺少了觉察,这些信念系统会很快地溜掉,让我们连质疑其真实性的机会都没有。但如果有了觉察,我们就会看到这些念头只不过是妄念罢了,甚至会发现它们根本不是真实的!这么一来,我们就不会再用那些盲目的信念来助长自己的苦难了。
一旦厘清了这些信念,就比较容易觉察到抗拒的本身。认清抗拒是一种身体上的感官经验,实为修行上的一大进步。不再将抗拒视为敌人,便能逐渐融入于抗拒的感觉之中。每当我们经验到紧缩、抗拒和执著时,都要试着去觉察它们。我们要以轻柔的觉知来软化这些能量,突破那痛苦的边界。
一开始要直接进入痛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。当时我完全无法直接面对自己的反胃与作呕,但逐渐趋近痛苦的边缘之后,就越来越能直接面对它了。当我不再相信自己的念头,也不再跟心中的抗拒对立,便只剩下那股想要反胃的感觉了。这股感觉已经不再是一种苦难,而只是肉体上的经验罢了!我很清楚地看到我们如何以奠基在恐惧之上的妄念——从痛苦中生起的一种反应——来紧抓住我们的苦难。这些念头又会被我们的抗拒倾向进一步地固化。
将慈爱吐纳给生病的身体
当时只要一有空,我就做深呼吸,将慈爱吐给我的身体和我的免疫系统。怀着这份情感和开阔的心胸,我发现自己竟然能直接进入那股作呕的感觉里。当我不再把反胃视为一种痛苦而只是强烈的能量时,我发现自己竟然生起了一丝默默的喜悦感。有时我甚至会生起深刻的感恩之心,那几乎是无法以平常的标准来加以估量的。但是痛苦的感觉如果太强烈,我们也许就很难对它开放了,不过在大部分的情况里,痛苦都不如我们想像的那么难以忍受。虽然令人不悦的感觉仍然存在,我们还是有可能如实去体验它们,不时地以轻柔的觉知来感受那份痛苦,甚至能中和掉那份感觉。当然,我们不可能持续地将痛苦从无意义的苦难转化成开阔的感觉,但至少可以试着看透那些紧抓不放的信念和抗拒,而逐渐能温柔地安于真相。但即使是看透信念和抗拒都是很困难的事,因为我们的局限实在太深了。这些未经探索的信念往往是埋藏得最深,一直在默默操控着我们的人生的。举例而言,我们之中有多少人在生重病时会想要“跟疾病抗斗”?即使我们知道该如何对治那份不适感,我们还是很容易陷入错误的信念里——譬如时下所流行的“疾病是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”、“只要能清明地修行就能打败疾病”。几乎所有的人都相信身体有病代表我们的修行有缺失。我们都有一种根深柢固的观念,以为只要修行得够久、够努力,就能看透所有的问题。在这个观点的底端有一个深埋的信念,那就是,人生应该是(或可以是)没有痛苦的。然而佛陀的基本教诲却是:痛苦只是痛苦罢了。
暗自相信只要修行够努力、够深入,痛苦就能解除,这样的观念经常是奠基在恐惧之上的。我们最恐惧的可能就是失控时的那份无助感了。譬如像我这样的人,很可能会认同那些有成就的人,或能够借由知识来掌握人生的人,因为我们并不想去经验无助之中的恐惧。孰不知这份无助之中的恐惧往往会让我们经验到真正的慈悲。将疾病化约成某种盲信而无需再面对它,这种一笔勾消的方式比起真的去感觉疾病所激发的无劝与失控,确实要容易得多。真正的关键就在臣服于那份无助感。只有放弃追问为什么(心智想借由“知道”来获得掌控),我们才能安于当下的真相。这个真相并不只是肉体上的不适感,还包括了与这份不适感相关的深层信念。我们是那么急于找到疾病或痛苦背后的意义,以至于经常忽略了近在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教诲。
从苦难中学习
“朽木也能开花”是一则古老的禅宗谚语。我们经常以为痊愈意味着疾病和痛苦从此不再出现,其实痊愈并不意味肉体从此就没病了——如同朽木还能恢复青春一般。治疗并不是只针对肉体上的病症,有许多人被治愈了,但肉体仍然会生病死亡。也有许多肉体重获健康的人并没有真的痊愈。治疗指的是净化道途使自己能通往豁达的心性——一颗与众生一体的心。一旦能体悟到这份开放性,那么不论肉体发生了什么事,照样能开出鲜花来。在《潜水钟与蝴蝶》这本书中,作者虽然完全瘫痪,而且遭遇到无止境的痛苦,但其心仍然如彩蝶一般自由飞舞。治愈或整合意味着不再认同这副肉身或是“我的苦难”。我们认同的是一个更宽大的存在感。
其实这颗心一直是开放的,道途上的那些障碍就是多年来的制约——各种的自我保护、伪装、深埋的信念、自认为应该怎么样的那份理想、恐惧、困惑以及对真实人生的抗拒。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不想有痛苦和苦难。大部分的时候我们都想得到别人的照顾。我们都希望别人能替我们安排好所有的事,或是希望人生的境遇能变得更理想,或者遇到更伟大的经验。然而除非我们愿意从苦难中学习,否则那条通往开放心胸的道路仍然会受到阻碍。除非我们不再逃避痛苦,否则苦难仍旧会持续下去。也许最大的痛苦就是对痛苦的抗拒了。
人生的苦境是我们最好的导师
有时我们根本无处可逃。当你遭遇到最困难的情境时,你会很清楚自己再也逃不了了。但谁能告诉我们事情必须遭到何种地步才能放下抗拒的反应?谁又能告诉我们要花多久的时间才学得会心甘情愿地顺受?到什么时刻我们才明白人生的苦境就是我们最好的导师?回顾那段最失落的日子,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场病和随之而来的所有包袱——我所有的苦难——全都是翻转我人生的触媒。
当时我一点也不想要我的反胃感或是我的疾病;我也不想要自己的失落感。我一心只想让它们消失,所以“我的苦难”便生起了。明白了疾病便是道途,我才越来越清楚:治疗并不是针对肉体的康复,或是要让痛苦完全消失,它真正的意义就在心甘情愿地让一切现象如实存在。它也意味着去觉察那些会阻碍开放心性的情绪或信念。不过我当然还是希望身体能恢复健康,所以我会继续做一些对健康有益的事,譬如寻求正统医疗的照顾,或是享受吃巧克力和看电影的乐趣。然而我真正的发现却是,自己已经不再否定痛苦、苦难和困境的价值了。
最严重的病症被克服之后,我开始能正常运作,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容易落回到旧日的习性里。其实我大可利用这免疫系统疾病减轻的机会来粉饰太平,幸运的是,我已经知道这么做只会让我继续在薄冰上滑行。于是我开始在一周中选定一天作为“生病之日”。那一天不论我觉得多么舒服,都要把它当作生病的日子来过。也许我不会像往常真的生病时那样成天躺在沙发上,但是我会刻意放慢自己的行为举止。这么做使我更能欣赏觉知的深度:观察思维的活动而不陷入其中,毫不抗拒地感觉生命的质地,认清自己不需要过度忙碌,不再执著于慰藉,透视恐惧的根源,享受日常琐事之中的宁静及喜悦。我非常重视这一日禅修的练习,因为它能帮助我调整事物的优先顺序。九年来,这样的修持我一直没间断过。
同时我也成了一名临终关怀的义工。我的工作是陪伴那些患有绝症的人,或是尽可能地帮助他们。这项“修持”对我而言十分有价值,因为那些情境所带来的强烈感受能帮助我停留在边缘地带。看到别人在受苦,看到别人在死亡的苦难中挣扎,自己那些尚未治愈的痛苦也会浮现出来。然而我已经明白痛苦只是一种如实存在的现象,只要一抗拒它或相信了那些从痛苦中生起的妄念,我们就把自己的痛苦转成了“我的苦难”。每一次的临终关怀工作都会提醒我,真正的治疗最需要的就是认清我们的痛苦,尽可能去经验它的质地,并允许它穿透我们的心,让心胸变得开放豁达。这样的治疗不可能只凭着努力或是和自己对抗而达到。你必须明白你其实是所向无敌的,然后才能以轻柔的方式治愈自己。这份理解越是深化,越是愿意随顺生命,我们就会在过程中发现生命最重要的元素:慈爱。
虽然过去的几年里我还算健康,但偶尔旧疾还是会复发,往往长达几个小时或几天。每当我退化成婴儿状态卧病在床时,我就会以近乎显微镜似的微观来觉察自己如何从疼痛转成苦难。抗拒的妄念充斥着我的头脑,随之而来的则是恐惧和自怜的噪音。我只要如实倾听这些噪音,它们就会失去力量。我的觉知直接深入胸中——将气吸入胸中,吐气时则将慈爱释放给自己。虽然我相信觉知是让身体恢复平衡的有利工具,但谁知道这些过程是如何运作的?只有一件事我可以确定,那就是只要我们抗拒痛苦,只要我们将困境视为障碍,我们就会继续和自己对立而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疗愈。我们将永远被锁在自己的潜水钟里。
要想转化痛苦和苦难,必须持之以恒地透视自己的信念,并且以温柔的觉知来觉察我们一直想逃避的部分。如果能以这种方式修练,我们就会发现苦难根本是多余的。这份洞察力会带给我们继续转化苦难的勇气,即使是那些看似永无止境的痛苦时刻,我们也会有勇气面对。从其中将生起一份对自己以及对全人类的慈悲之心。我们将发现痛苦和苦难并不是赛程的终点;原来它们才是最有效的觉醒工具。
转载自《存在禅:活出禅的身心体悟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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